秀芬老人在60岁之前，从来没有出过清水村。她去过最远的地方，无非是清水村的集市。每逢赶集，她都会背着自家种的菜去卖。别家的菜几乎都是种来自己吃，但秀芬老人舍不得。

你还别说，老人还真就靠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种出来的菜，养大了自己的两个儿子。

秀芬老人的背因为常年劳作已经过早地佝偻了，这让她本就瘦小的身体看起来更加羸弱。她去集市卖菜的时候，背着一个背篓，偶有村里熟人碰到她，觉得老人不容易，都会帮忙背背篓。

因为老人的老伴去世得早，她没有再嫁，一个人带大两个儿子，吃了很多苦。她卖了一辈子的菜，从村里到集市的那条路，她不知走了多少遍。

老人总是说：孩子们长大了也就好了！可是后来，两个儿子长大后，老人却更加勤快地种地和卖菜了，整日如陀螺一般旋转，瘦瘦小小的身体从来没有停下来过。

老人说，儿子长大了，要娶媳妇，她得挣钱为儿子娶媳妇啊，是停不得的。

秀芬老人的小儿子先结的婚，在外打工的时候，娶了一个同村的姑娘，那个姑娘勤劳持家，也不嫌弃老公家条件不好，大夏天为了省钱，和他租住在一间临时盖好的铁皮房里，这一住就是好几年。

秀芬老人很喜欢这个儿媳，说她是个好女人，经常教育儿子对人家姑娘好一些。她的小儿子也挺争气的，出来工作六年后，就在城里买房买了车。

小儿子自己生意做得不错后，开始带着大哥做，没过几年两人的家庭情况就都有了好转。大哥也结了婚，买了房。大家都说秀芬老人算是苦尽甘来了。

他们把老人接来了城里，想让她享享福。可是不去买菜后，秀芬老人就病了。

也不知道得的是什么病，就是感觉浑身都不舒服。过了一段时间，他的大儿子说：不然咱把妈妈送回去好了。说来也怪，老人一回农村，整个人精神就变好了。她似是看不得自家地里荒芜，硬是扛着锄头刨出来两块地。

村里人笑她：“老人家真是享不来福。”秀芬老人不去卖菜了，她把自家地里的菜种出来挨家挨户地送，有时还给在城里的儿子送去，忙得不亦乐乎。

最近，是老人的七十大寿，儿子们在城里订了酒席，说要为老人做寿。奇怪的是，秀芬老人在做完寿后第一次对儿子发了火，哭喊着要去死。

秀芬老人脾气好，是出了名的，她这70年来，几乎没有冲谁发过火。这本来是一件开心的事情，为什么秀芬老人却生了这么大的气呢？

秀芬老人这辈子和谁都没有产生过矛盾，人缘很好，村里人都很尊敬她。看着老人辛苦了一辈子，老了才可以松口气，也都替她高兴。老人七十大寿那天，村里每家每户都来了，不能来的人的也都带了礼钱来。

老人忙前忙后，一个劲地给大家说辛苦了，没有招待好之类的，大家都说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客气。本来两个儿子这几天都是准备招待老家来的客人的，但小儿子突然生意上临时出了点状况，无奈就和大哥一起去处理了。

老人寿宴的事就完全交给了两个儿媳，儿子只是中午吃饭的时候赶来了一会儿，和大家敬了个酒，吃完后又匆匆走了。

老人一直笑呵呵，看似无事，哪知两天后，秀芬老人送完了老家最后一批客人，转过身原来笑着的脸立马就拉下来了，躺在地上哭喊她去死了算了，不活了。

两个儿媳不明白情况，面面相觑。这个时候儿子们的事也办完了，回家老人还在地上哭，谁都拉不起来。儿子一问，原来老人说她以前在家去卖菜的时候，乡里乡亲经常帮她，这是一份恩情。

如今村里的人大老远过来给她祝寿，还有好多长辈，两个儿子竟然人都不在。老人说儿子们是不是到城里生活了，就看不起老家的人了。既然这样，她也马上回去算了。

母亲讲礼，他们都知道。不过两个儿子都没想到，一向温柔的母亲会因为这件事发如此大的火，他们再三保证真的是有事，不是看不起老家的人。老人还是不信，第二天一大早就气鼓鼓地回去了。

两个儿子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，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和母亲解释。